2019 年五月慕尼黑音响展上，某日中午我溜到 Audio Research 的会议室，那不是展场，而是 Fine Sound 集团与全球代理商与媒体的商谈空间，通常要预约时间开会，而我是媒体，开门说要找谁即可，但其实我是为了裹腹而来，中午实在没时间去 M.O.C. 的食堂排队用餐，所以溜来 Audio Research 的会议室，手指小食随时有，顺道拿瓶矿泉水，稍作休息。

溜进会议室，马上见到熟人，国际销售经理 Jean-Philips Fontain （JP）与 Audio Research 品牌大使 David Gordon 都在，一旁总裁 Jeff Poggy 跟着过来热情打招呼，我笑说是进来吃东西，不是来采访的，JP 马上说：「没问题，但我们先来看新产品。」拉着我的手往展示台走，但那时候展示台盖着黑布啊，到底要我看什么？

JP 说：「本来是下午发表会才会亮相，现在先给你看。」揭开黑布，秀出 Reference 160S（以下称 REF 160S），我说这哪里是新产品，我才刚写过评论，这不就是 REF 160M 吗？JP 满脸狐疑说：「这是全新的 REF 160S，你怎么可能听过？」

定睛一看，没错，型号是 REF 160S，而我在 2019 年初写评论听的是 REF160M，那时候下的标题是「脱胎换骨的升级」，声音非常棒，至今印象深刻，可是在慕尼黑看到的是REF 160S，型号差别只有 S 与 M 英文字，S 代表 Stereo 立体声版，而 M 代表 Mono 单声道版。

从 Mono 进化到 Stereo 很困难吗？不容易，如果比较 REF 160S 与 REF 160M 的规格，就会发现两部机器的规格数字几乎都一样，尤其是输出功率都是 140 瓦，但单声道的 REF 160M，功率管就有 4 只 KT150，现在要把两声道装在同一个机箱，代表 REF 160S 总共要装 8 只 KT150，可是机箱大小几乎一样，内部线路肯定很挤，生产难度比单声道版本更高。

既然生产难度会提高，为何要把原本单声道的 REF 160M，硬挤在同一个机箱做立体声版本的 REF 160S？原因很简单：为了市场需求。单声道版本固然好，但是需要更大的空间摆放，还要两条电源线，相对比较复杂，而立体声版本只需一个机箱，一条电源线，有些人就是喜欢比较简单的音响系统。

如果仔细比较 REF 160S 与 REF 160M 的机箱尺寸，REF 160S 确实大一点，宽度多了不到 5 公分，高度多了 0.6 公分，深度含把手则多了 10 公分，但重量 REF160S 可没缩水，把两部 REF 160M 加起来，只比 REF 160S 多 12 磅重，所以，REF 160S 几乎就是把 REF 160M 浓缩在同一部机器里，货真价实双单声道立体声后级。

不过在慕尼黑没得听，在同年八月 TAA 音响展发表 REF 160S，不久前代理商通知在自家试听室架好系统，邀请我去试听 REF 160S，这次搭配的前级是 Audio Research 自家 REF 6 SE 与 CD6，同场还准备了 Ayre QX-5 数位串流播放器，这部机器我没听过，伸手一摸，机器带着微温，是典型 Ayre Class A 放大的工作温度，于是捨弃 CD，直接尝鲜搭配 QX-5。

喇叭用什么？Dynaudio Evoke 50，这搭配有趣，因为喇叭的价格比起机器便宜得多，照理说应该是配 Confidence 60，或者更高的 Evidence，器材与喇叭的身价才登对，可是朱总说， Evoke 50 是非常棒的落地喇叭，配起来声音相当好，我想朱总如此搭配，不仅要展现 REF 160S 的威力，还要彰显 Evoke 50 的超值之处。

把两部 REF 160M，变成单机 REF 160S，技术规格几乎完全一样，只有几箱尺寸略有不同，两部机器的设计特点都相同。REF 160S 采用了 4 层 PCB 板制作线路，以缩短讯号路径，优化声音讯噪比，而且第一次在 Reference 系列后级加上 RCA 端子，并采用自给偏压（Auto-bias），不需手动调整，并且可切换三极管与五极管模式，这四项新的设计特点，首度出现在 REF 160M，现在立体声版的 REF 160S，全部继承。

关于这四项新的设计特点，我在之前 REF 160M 的评论都写过，有兴趣的人可以点回去看，这里我想说一些 Audio Research 最近的变化。2020 年是 Audio Research 迎接创立五十週年的日子（代理商也一样成立五十週年），已经预告将推出五十週年纪念产品，不过究竟是什么新机器，尚未公布，但是我在 2006 年造访 Audio Research 时，工厂在明尼苏达州的 Plymouth，但是 2018 年因为租约到期，他们顺势搬家，一样在明尼苏达州，但搬到 Maple Grove。

搬家代表 Audio Research 的再投资，根据总裁 Jeff Poggy 的说法，全新的 Audio Research 企业总部，不仅生产线翻新，添购全新 CAD 电脑辅助设计系统，并且新增了规格更好的聆听室，搬到新工厂之后推出的新产品，包括 REF 160M、REF 160S、REF CD9SE、REF CD6SE、REF 750 SEL 与 REF 6SE，换句话说，搬迁到新工厂之后，Audio Research 在高阶器材的推出脚步更快。

新工厂增加了规格更高的试听室，与 Reference 系列相当有关系，入门的 Audio Research 产品是 Foundation 系列，而高阶产品则是 Reference 系列，两者最大的差异，就是 Reference 出厂之前，不仅要经过仪器测试合格，还要经过人耳试听，数十年来负责 Reference 系列人耳试听把关（Aural Evaluator）的都是同一人，就是 Warren Gehl，我十多年前参访 Audio Research 的时候就是他，到了 2020 年负责把关的还是他，您就知道 Audio Research 品质稳定的道理所在了。

REF 160S 采用了 6H30 讯号管与 KT-150 功率管，这些真空管是 Audio Research 订购的俄罗斯管，工厂在俄罗斯，但是经营与管理实际上属于美国公司，这些 Audio Research 订购的真空管，安装之前要经过 48 小时烧管测试，并严格配对，所以当您买全新 Audio Research 管机时，真空管上面都有贴纸，标示对应的管座，这是有道理的，所以，日后如果需要更换真空管，最好还是找 Audio Research 买。

至于有些人会担心真空管老化，放心，我很少遇到真空管听坏的，多半是听腻了想换管，而 REF 160S 绝对可以满足换管一族的期望：Auto-Bias 可以对应多样化的真空管，譬如 6550、KT-88 或 KT-120，输出功率当然会不同，而且会比 KT-150 要小，可是因为 Auto-Bias 自给偏压的新线路，让您换管不用调偏压，只要准备几套功率管，随时想变换音色都行。

关于 REF 160S 的设计补述表过，该来听音乐了。因为想尝鲜 Ayre QB-5，所以我用 iPad 在自家音乐资料库里搜寻熟悉的音乐。搭配的 Evoke 50 喇叭，摆放位置远离后牆，后牆还摆满了扩散板，有助于打散低频驻波，天花板也有玄机，凹凸不平的表面也能打散驻波，这些都是用心所在，假如您有机会来此试听，别忘了偷师几招，了解一下代理商是如何处理聆听空间，那是多年累积的经验，用钱买不到的。

在资料库看到熟悉的唱片，慕特演奏的「莫札特第三号小提琴协奏曲」，太好了，午后振奋人心，听愉快的第三乐章最棒。REF 160S 烘托出绵密的弦乐群，尾韵带着轻松的飘逸感，慕特的小提琴独奏出来，凝聚在舞台中央，弦乐群轻声地在背后撑起轻快的轮旋曲节奏，卡拉扬指挥柏林爱乐时代的 DG 录音，慕特当年还是少女，拉奏天真愉悦的莫札特，小提琴的表情更显单纯无瑕。REF 160S 带出小提琴的浓郁，同时照顾到乐团开阔深远的音场，摆设 Evoke 50 的用心，也是营造宽阔音场的关键。

REF 160S 同样具备三极管与五极管切换功能，五极管工作时输出功率 140 瓦，三极管工作时输出功率为 75 瓦，但重点并不在功率的增减，而是音色细部的变化。用慕特的小提琴来试，三极管模式音色甜润柔美，用五极管来听，低频下盘力道更重，但是莫札特的协奏曲编制相对较小，用三极管模式来听比较对味。

三极管与五极管工作模式可切换，我认为是 Audio Research 新一代后级最重要的特色，您可以自由变换音色，就像新世代汽车的手自排模式切换，您可以舒服地开，也可以用运动模式，REF 160S 的三极管音色比较柔美，五极管则是驱动力道更猛，就看您的心情如何，切换真空管工作模式，就能同时拥有柔美音色与刚猛推力，而且这音色的变换，只需要按一个键，线路工作模式立刻切换。

既然在三极管模式，我又听了一首小提琴曲，听欧柏林与大卫．欧伊斯拉夫合作的「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克罗采」，第一乐章将近十二分钟，我奢侈地一路听完，您就知道 REF 160S 搭配 Evoke 50，听弦乐有多精彩了。这张老 Philips 录音，速度对比大，开头音乐的铺陈速度很慢，两位大师精彩的对话，小提琴双弦与单弦的慢速拉奏，钢琴表情丰富地应和，然后进入快板的主题，Evoke 50 展现了浓郁的小提琴音色，钢琴则是宽阔且放得开的声响。

REF 160S 把喇叭控制得很好，即便空间相当大，而我只用三极管的 75 瓦来推，克罗采由刚强的第一主题，转入柔美的第二主题，再翻扬而上，进入精彩的发展部，小提琴或拉或拨，弹跳有劲，第一乐章终结之前，贝多芬写了宁静的音乐，然后翻扬直上，激昂地衝向终点。Bravo！我知道朱总的用意了，他要让我知道，Evoke 50 配上更好的扩大机，就会有更好的表现，绝对是超值的喇叭投资。

提高一点难度，听阿卡多的「魔鬼的颤音」，当然选「La Campanella」，这是帕格尼尼第二号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三乐章轮旋曲，小提琴模仿钟声的音乐，背后还有三角铁轻巧的应和着，我催大音量，小提琴精神抖擞，对比乐团齐奏的气势，好像可以更猛一点，开到五极管模式再听一次，乐团气势更猛，Evoke 50 的下盘更饱足。

不过三极管高频尾韵的音色，好像比较漂亮，这也简单，切回去三极管模式，把音量再开大一点，虽然低频较为松软，但是小提琴的音色更美。这也是玩 REF 160S 最有趣的地方，想要柔和或是刚猛，随时切换真空管工作模式即可，鱼与熊掌可以得兼。

所以，当我听细川绫子的「Mr. Wonderful」时，TBM 三盲鼠擅长超近场收音，不管乐器或是人声的音像形体都很庞大，用五极管模式来听，力道更足，但是如果想听更甜美的细川绫子嗓音，那就用三极管模式。不过如果听 Sonny Rollins 热闹的「Way Out West」，开场的「I'm an Old Cowhand」带着乒乓时代的录音趣味，打击乐从右方敲打愉快的节奏，萨克斯风在左方，低音贝斯则与鼓手站在一起，右边是低音部，萨克斯风则在左边应答，热闹的 Sonny Rollings，我喜欢用五极管来听，声势更壮更海。

用 REF 160S 来推 Evoke 50，对扩大机来说可是轻轻松松，谁说 Dynaudio 难推了？只要扩大机配得够好，Evoke 50 可以轻松越级挑战的！我最后搬出来的试炼，是布列兹指挥维也纳爱乐的「马勒第五号交响曲」，第一乐章是大考片，铜管从音场后方深处窜出，三短一长的四个音，构成送葬进行曲沉重的步伐，迎来管弦乐团猛烈的回应，铙钹敲响，乐团全力衝击，小声与大声的对比，考验喇叭与扩大机的动态范围

很多人都以为动态范围是开很大声，其实男的不是大声，而是小声与大声的对比，能够拉得越开，就代表动态范围越大，铜管在音场深处的吹奏，音量不大，但随后猛烈的管弦乐团就如排山倒海一般，REF 160S 撑得起大场面，也能照顾小音量，动态对比相当拟真，就像坐在音乐厅前五排那样震撼，猛爆的乐团强奏之后，马勒来了一段绕指柔的弦乐，彷彿是对青春的回忆一般，美得像天堂一般的音乐，背后藏着送葬进行曲的动机，唉，这就是马勒，明明用弦乐铺陈出美不胜收的旋律声线，依然要把死亡的阴影藏在唯美的旋律之后，然后冷不防衝出来摧残一番，告诉您世界没有梦想中的美好，死亡的阴影永远存在。

我有好一阵子没有听布列兹与维也纳爱乐合作的版本了，在音乐资料库里面找到马五，点开来温习，听着弦乐群唯美浪漫的声响，Evoke 50 那带着丝绸般光泽的音色，在 REF 160S 推波助澜下，更显唯美，而在猛爆衝撞的乐团强奏时，REF 160S 依然镇得住场面，看着Evoke 50 低音单体微微的跳动，我知道 REF 160S 牢牢地抓紧喇叭，我不用担心在发展部激烈的乐段来临时，强悍的管弦交响加上定音鼓狂风暴雨的敲击，会让音响系统崩溃，相反的，我还把音量再向上推一点，享受一人独处的音乐时光。

是的，朱总本来陪着我听，但后来有事，出门去了，我一个人放胆操驾，用「马勒第五号交响曲」来考验 REF 160S 与 Evoke 50，这 REF 160S 对喇叭的驱动力与控制力，不在话下，让我惊讶的是 Evoke 50 的耐受力，这对喇叭摆在这里，其实相对有点小，可是扩大机如果够力，可以操得出凶猛的音乐能量，同时维持细緻且丰富的音乐细节，马勒的乐团编制与配器，比大多数作曲家要大，音乐强弱对比反差更大，最是考验音响系统的音乐动态表现力，REF 160S 轻松过关，而且，Evoke 50 也发挥比我预期中更强悍的音乐场面，不简单。

当然，现实世界中应该很少人会用 REF 160S 搭配 Evoke 50，比较可能的搭配会是 Confidence 50 或 Confidence 60，这样更门当户对，不过，我是来听 REF 160S，不是来找音响搭配的。REF 160S 代表新世代 Audio Research 的设计风格，维持 High Definition 求真的传统，加上更为漂亮精緻的外观设计（3D 光雕表头），以及便利使用的功能（Auto-Bias 与三极管/五极管工作模式切换），在追求音响的真、善、美这三个面向，REF 160S 都有对应之道，等您前来品味鑑赏。